用一首詩，點亮了她的語文世界
宜昌歐陽修學(xué)校 胡平
“因為我剛好遇見你，留下足跡才美麗……”每次聽到這句歌詞，我總會想起鄢語思琪——那個曾經(jīng)在語文課上默不作聲，后來卻因一首小詩綻放光芒的女孩。作為一名從重點高中退休后重返講臺的語文教師，我始終相信，每個學(xué)生心里都藏著一顆熱愛語文的種子，而老師要做的，就是找到那把能喚醒它的鑰匙。
鄢語思琪剛上高一時，是班里最安靜的學(xué)生之一。語文課上，她總是端坐在座位上，眼神跟著我的講解移動，卻從不愿主動舉手發(fā)言。提問到她時，她也只是低著頭，聲音輕得像一陣風(fēng)。我翻看過她之前的語文作業(yè)，字跡工整卻透著拘謹，作文里滿是套話，看不到屬于這個年紀的靈氣。我知道，不是她寫得不好，而是她還沒找到屬于自己的表達節(jié)奏，更沒敢相信“我能寫好”。
轉(zhuǎn)機出現(xiàn)在一次周末作業(yè)。當時我布置了自選題材向校刊投稿的任務(wù)，特意強調(diào)“不用拘泥文體，寫你真正想寫的”。我猜，很多學(xué)生會選穩(wěn)妥的記敘文或議論文，卻沒想到思琪交上來的，是一首題為《時間的痕跡》的小詩。
“一根發(fā)絲/幾乎是毫無重量的存在/可飄落在手上時/仿佛有千斤重/這就是時間的重量吧”——讀到這幾句時，我眼前一亮。這個女孩沒有堆砌華麗的辭藻，卻用最樸素的觀察，把抽象的“時間”寫得有了觸感。她從樹葉的顏色、四季的溫度、瓦房的斑駁里找時間的痕跡，最后一句“我找到了時間的痕跡/可為什么/仍留不住它”，更是藏著超越年齡的細膩與思考。我毫不猶豫地給了這首詩歌滿分，不是因為它完美無缺，而是因為我看到了文字背后那顆敏感又真誠的心。
周一語文課發(fā)作業(yè)時，我特意放慢了語速，念出“鄢語思琪”這個名字。她起身時，頭埋得更低了，大概以為自己又寫得不好。可當我接著說“這篇《時間的痕跡》，是全年級唯一的滿分作文”時，她猛地抬起頭，眼里滿是驚訝。我沒有匆匆翻過這一頁，而是拿著她的作文本走上講臺，逐段和同學(xué)們分享：“大家看，她寫時間的重量，不用‘光陰似箭’，卻用一根發(fā)絲的‘輕’與‘重’對比，多妙啊！”我從意象的選擇講到主題的表達，把她詩里的閃光點一一指出來，教室里的掌聲響起時，我看到思琪的臉頰慢慢紅了，嘴角卻悄悄向上揚。
那半節(jié)課后，思琪變了。課間她會主動湊到我辦公桌前，手里攥著新寫的小詩，小聲問：“胡老師，您能再幫我看看嗎？”我從不直接修改她的句子，而是和她聊“你寫發(fā)絲時，想到的是奶奶的白發(fā)嗎？”“看到瓦房的斑駁，你還記得老家的樣子嗎？”——我想讓她知道，她的經(jīng)歷和感受，本身就是最好的寫作素材。有一次，她寫了一首關(guān)于晚自習(xí)的詩，提到“燈光把筆尖的影子拉得很長”，我笑著說：“這個細節(jié)太真實了，要是加上‘影子里藏著沒解完的數(shù)學(xué)題’，會不會更有高中生活的味道？”她眼睛一亮，回去修改后，特意跑來跟我說：“老師，這樣讀起來真的更像‘我們的故事’了！”
變化不止在寫作上。以前小組討論時，思琪總是沉默的聽眾，后來她會主動分享自己對課文的理解；以前考試作文總在及格線徘徊，后來她的作文常被當作范文；甚至有一次，她主動報名參加學(xué)校的詩歌朗誦會，站在臺上念《時間的痕跡》時，聲音不大卻很堅定，臺下的我，比她還緊張，也比她還驕傲。
再后來，她的《時間的痕跡》，在全國著名中學(xué)生作文輔導(dǎo)報紙《帥作文》上發(fā)表了，拿到樣報那天，她眼里閃著光：“老師，我真的能寫東西！”又過了幾個月，《語文周報》的編輯聯(lián)系我，說準備刊登思琪同學(xué)的考場優(yōu)秀作文《遇見良師》——那篇以我為主人公，寫她如何因一首詩愛上語文的作文。
有次批改作業(yè)，我在語思琪的本子上看到一句話：“原來寫作不是要‘寫得像別人’，而是要‘寫出我自己’。”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教師的意義從來不是“教學(xué)生怎么寫”，而是幫他們相信“我能寫”，幫他們找到屬于自己的文字溫度。
如今，思琪的語文成績早已穩(wěn)定在班級前列，更重要的是，她不再害怕表達，不再覺得寫作是負擔(dān)。每次看到她在課堂上舉手發(fā)言，看到她在作文里寫下“風(fēng)穿過教室的窗戶，帶著桂花的香”，我都會想起那首《時間的痕跡》——原來，老師的一次肯定，一次傾聽，就像一縷微光，能點亮學(xué)生心里那個曾經(jīng)怯生生的角落，讓他們敢用文字，去記錄自己的青春與成長。
而這份“點亮”的感動，也成了我教學(xué)生涯里最珍貴的“時間的痕跡”。
